□ 朱睿 三十多年前,姥爷住一楼,房子带院,院子靠墙搭着架子,种着“玫瑰香”葡萄,引来不少蜜蜂忙碌。因为牛郎织女的传说,七夕我便悄悄去葡萄架下偷听,却终究一无所获。每每都是姥爷焦急来寻我,提醒说:“小心马蜂,它不但吃蜜蜂还糟蹋葡萄,最可气的是还蜇人,被叮一下,很难好的。” 葡萄架对面是姥爷的花圃,约摸十五平方米大小的空间,它顶端是透明的玻璃,风雨不侵,阳光直射下来,周遭三十几盆花便洋溢着明媚的芬芳。表弟会用地上的枝条挑起五彩斑斓的蜈蚣给我看它到底多少只脚,这里还有蚰蜒、蚯蚓、西瓜虫。 我们从花圃出来,姥爷正坐在躺椅上闭着眼晒太阳。“姥爷,大白天睡懒觉,我可要批评你呦。”“我这是闭目养神。”我偷偷拿了一株狗尾草去撩拨他花白的胡子和眉毛。“别淘气,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姥爷,我还没见你发过火呢。你发火的时候是不是吹胡子瞪眼呀?”“打——”仿佛京剧念白一样,姥爷说到,我一听,赶紧笑嘻嘻跑掉了。 我出生后,家人商讨取名时,祖母说:“女孩子家,平安是福,单字一个‘平’字就好。”姥爷摇头说:“女孩子怎么了?培养好了比男孩子出息,还知冷知热。”于是姥爷翻阅古籍,郑重为我定下名字。 隐约中,我仿佛又看到姥爷在小院踱步。“姥爷,风大,你那样会感冒的。”“过来!”姥爷拉着我的手,口中吟诵:“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然后笑眯眯对我说道:“小睿,感受到了吗?这就是人生的一种境界。” 时光本是无情物,如我一般,曾经亦不知思念为何物。只是最近几年,无论春夏秋冬,某个时段,我都会无端想起姥爷精心打理的小院。当时年少的我并不能体味长辈的殷殷深情。伴随着岁月更迭,那份挥之不去的情愫于我心头日益浓厚,让我不仅知道了思念,更深深懂得了思念积聚而成的缅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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