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购物车
□ 叶子
老父亲有一辆购物车。购物车有四个小轮子,几根金属支架撑起一个长方形的帆布袋子,立起来时高约一米,橙色。买好东西装入其中,抽出把手,稍一倾斜,就是个小拖车。
这个购物车跟着父亲差不多十年了。我们刚搬到小区时,这里配套设施不很完善,最近的超市也有两三站的样子,为方便起见,父亲买了这辆小购物车。
从此,这辆购物车跟着父亲风里来、雨里去,装着家里的日常用度,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早几年母亲身体好的时候,会跟着父亲一起去,后来母亲腿脚不是很方便了,父亲便一个人拖着小购物车为一家人采办各种物品。遇到超市打折,父亲还会早早出门,等在超市门口。虽然我们一再叮嘱他不要去凑热闹,他嘴上答应,到时却又偷偷跑去。我们知道后会生气,但也很无奈。慢慢地,只得随他去了。
一晃十年过去了,父亲的年龄也从七十岁到了八十岁。那小车也像他一样老了,经常出点小毛病。父亲都是自己动手修补,从不假手他人,对待小车就像对待他的老伙计一样。
这几年,超市开到了家门口,生鲜可以免费送货,网上购物也都送货上门,便少了去超市的必要。加之父亲年龄确实大了,身体虽然硬朗,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都坚决不同意他去超市购物了。
父亲自从“失业”后,有了深深的失落感。有一次我下班回家,看到他正盯着他的购物车发呆,眼里有温柔的光。有时候,他还会将小车子擦了又擦,袋子上破了一个小洞,他也央求母亲给补上了。父亲的头发更白了,沉闷的时候也更多了。
有一天,我读到一篇文章说,老人都特别渴望被子女需要,认为这样才能体现他们存在的价值。我恍然大悟,父亲这么眷恋这购物车,其实是因为他感觉自己不再被我们需要了。
于是,我开始有意识地留一些轻的、小的物件让父亲去采购。有时候,阿姨做饭少了生姜、葱蒜,也会差老父亲跑腿。他总是很愉快地接受任务,圆满完成。慢慢地,他的话又多起来,开心的时候,晚上还自斟自饮一杯小酒。
我想,就让老父亲拖着他的小购物车,继续为全家老老小小采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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