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飞雄
父亲是个木讷的人,所谓“讷于言敏于行”,用此话形容父亲极为合适。从小到大,无论我取得何种成绩,他都不会抛来一句赞美之词。
我在农村长大,踏入村小学大门时,父亲当年的语文老师尚未退休,随后,他亦成为了我的语文教师。得益于恩师的悉心照顾以及高度自觉,我的成绩名列前茅。恩师对我的表现赞不绝口,对我用心栽培,让我当学习委员。我的奖状如雪花般贴满家中的墙壁。每有客至,母亲就会指着墙上的风景,历数我的优异表现,而一旁的父亲则默默不语。
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知晓“满招损,谦受益”的道理,故而对我取得的成绩保持缄默。我对此感到不解,常常郁结于心。
小学毕业,我将要升入镇上的初中就读,那所学校实行全封闭管理,住读成了唯一选择。母亲总是未雨绸缪,面对即将离开父母怀抱首度单飞的我,她每每利用闲暇教我洗衣服、缝补衣袜。一开始,和别的男孩一样,笨手笨脚的我连揉搓等洗衣动作都学不会,更别提穿针引线以及缝补打结等细活了。不过,母亲的趣味教学和激将法催生了我的兴趣,她一边故意做出错误示范,一边嘲笑我能力不及。我饶有兴致且飞速提高,对于我提交的这份特殊的“入学作业”,母亲表现得十分开心,父亲则依然沉默不语。
我上初中时,游戏厅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一群不谙世事的少年,懵懂地在游戏厅内走进走出,我也成为沉迷其中的一员,渐渐堕入游戏的深渊。初中课程难度加大,我的成绩不再耀眼夺目。父亲最担心的一幕终于发生了。得知真相后,他只说了一句话:“作为父亲,我不希望你走入歧途。我给你一周时间考虑,希望你能重振自己!”
虑及父亲这番语重心长的话,以及农家孩子的前途问题,初中后两年,我选择了但问耕耘的奋斗生涯。高中三年,晨兴夜寐,晴耕雨读。有了父亲之前的叮嘱,我似乎从中得到了某种精神上的指引,不再迷恋身外的风景。清晨五点多,我头顶星光疾行于通往校园的小路,去教室开启一天的早读时光；夜晚十一点,我时常仰望天空中的月亮和星星,一边刷题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高中毕业后,我如愿考入省城最好的师范大学。当日,邮递员送来一份快递,母亲和我听闻后迅速从楼上冲了下来。我打开快递封口,握着大红的通知书,感觉到它似乎沉甸甸的。母亲和我激动得泪如雨下,父亲回家后只是看了一眼,然后踱出家门,直至深夜时分,他才踏入家门。
上大学后,新生军训时光开启,我开始了逐梦的日子。一天,母亲打来电话,对我说,儿子,这么多年来,你父亲一直不习惯给你点赞。其实,他并非你理解的感情吝啬。每次看你取得好成绩,他暗地里比谁都开心哩!你还不知道吧?拿到通知书的那晚,他去找你大伯父喝酒,含着热泪,一个劲地念叨着“我黑蛋儿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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