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颜克存
“嘴软吃饱饭,嘴硬把活干。”在我们家,这是母亲在父亲耳边劝说最多的一句话。因为父亲性格倔强,嘴硬,从来不愿正面向母亲低头服软,所以每次父亲惹母亲生气了,母亲就懒得给父亲做饭,让他不得不自己下厨。父亲的胃实在馋得受不了了,才去求母亲,用几句甜言蜜语哄母亲开心,让母亲心甘情愿给他做饭,而后“吃香的,喝辣的”,换来一日三餐味蕾上的幸福。
母亲说,父亲虽然嘴硬,却在吃东西上嘴软,每次在她面前都挺不过三天,就又要向她示好,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父亲吃不来自己做的没油没盐、非咸即淡的饭,不得不低头。
记得有一年农忙时节,麦子黄了一地,麦穗在风中摇头晃脑等着父亲去收割,可就在那时,父亲却因为一些琐事冲母亲发了火,惹恼了母亲,还拒绝低头认错。母亲一气之下当起了甩手掌柜,不给父亲做饭吃了。刚开始,父亲表现得挺硬气,面对母亲的故意“为难”就是不服软,还自顾自地嘟囔:“不就是做饭嘛!好像我不会似的。”于是父亲一边忙着收麦子,一边忙着做饭,赌气吃了三天稀饭,而且连一口菜都不要。可没过两天,父亲就有些受不了了,偷偷让我去当说客,劝母亲别生气了,还让我跟母亲说,他已经知道错了,希望母亲“大人不记小人过”,帮着做顿饭吃。
在我这个传话筒的帮助下,父亲的心声很快就传到了母亲耳朵里,母亲自然也高兴地原谅了父亲。于是经过母亲的一番忙活,香喷喷的饭菜当天就端上了餐桌。看父亲坐在桌边吃得津津有味,母亲忍不住笑话他:“你不是说自己会下厨嘛,这么快就吃不惯自己做的饭了?你不是硬气嘛,怎么三天不到就没志气了。咋又给娃说让我给你做饭吃呢?”听了母亲的话,父亲满眼笑意,但又不好意思当面承认,只好给我使眼色,难为情地把这一切都推在我身上:“那不是因为你厨艺好,你做的饭娃爱吃嘛!我只是跟着沾个光而已!”听了父亲的回答,我没有作声,随即就听母亲说道:“就是死鸭子一只——嘴硬。不承认我也知道。”就这样,父亲的嘴硬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了母亲,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现如今,父亲老了,虽然他嘴硬的习惯依然没有改变,我却从他嘴硬的背后发现了他掩藏不住的不善表达的深情。就如母亲说的一样,他的嘴硬,一辈子都是假的,全是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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