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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0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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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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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1月24日,一年中的第四次住院。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一月有余的老妈鼻子插着氧气管,身上连着24小时监护仪,一个注射泵不间断地给心脏加药,她不吃不喝,少言寡语。老妈89岁了,80岁时放了4个心脏支架,硬撑着活到现在,专家说这“已创奇迹”。 做什么能让妈妈睁睁眼,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减轻一点病痛呢?我把贴满老照片的相册拿来了,双手端着一页一页翻给她看。一幅幅老照片,一下子打开了妈妈的记忆闸门。青春绽放的经年岁月,似山间清泉汩汩流出。 1949年,“万马军中一小丫,颜似润露月季花”的张华民,是胶东兵工四厂的一名文化干事。在那个年代,兵工厂里本就男多女少,且普遍没有文化,初中文化的女兵工更是凤毛麟角。山东第二军工局从各兵工厂抽调一批文化较高的骨干集中培训,张华民正是在这个时候被选派到电工班学习的。 此时,21岁的陈书声已是工业研究室的一名研究员,他恰是这届电工培训班的教员。 培训班的教师和学员都分散住在当地百姓家里。张华民和房东大娘住一屋,陈书声住在同院的厢房(他要编写教材、备课,所以独住一房)。因张华民身兼双职——先当学生,学成再当“先生”,领导安排陈书声课后给张华民“开小灶”。 陈书声比张华民稍早一些住到这里,一有空就帮房东大娘干活,挑水、劈柴、扫院子,啥活都干。大娘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张华民住进来以后,大娘经常唠叨:“闺女,陈教员人多好,你俩轧(ga)对真合适!” 陈书声每天上完大课再单独给张华民上小课,两人接触比其他学员多一些。同住一院,每日同进同出,日久生情。“你俩谈恋爱了?”我问。“那时有纪律,谈恋爱要开除,谁敢?”妈妈笑答。嘴上否认,可两个年轻人的感情日渐升温却是实情。 培训班毕业,学员重新分配,张华民被分配到工业研究室。陈书声去青岛学习,他把一包书交给张华民保管,说等他回来去取。“你爸爸这个人不多说话,心眼挺贼的!”妈妈不无幸福地回忆着。 在研究室,陈书声觉得俩人的关系应该确定下来了。一天,他找张华民谈话:“大家伙议论咱俩的事,你怎么看?”“俺啥也没想。”“那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吧。”啊,就这么简单?好爽快! 关系确定下来,按照传统还须征得家中长辈的同意。陈书声拿着张华民的一张照片给长辈一一看过,又到关系密切的亲戚朋友家转了一圈,最终在“你找了个好媳妇”的一片赞扬声中顺利完成了“审批”流程。 张华民请了假,带着陈书声的照片,辗转100多里路,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见到闺女站在面前,听说她已经寻得心上人,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八路同志”,见过照片,我姥姥高兴得合不拢嘴。张华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有两个大她十几岁的哥哥,还有一个弟弟。照片好,真人咋样?我姥姥不放心。闺女的终身大事,怎么能见个照片就应下来?须“陈同志”来家好好相相。 张华民回去一说,陈书声表示完全理解、尊重老人的意见。于是,择一秋高气爽日,跟张华民到烟台西郊的宫家岛村拜见长辈。走到村头,张华民让陈书声在那里等着,自己先回去。大哥去村头把陈书声领回了家。 高大威武、英俊潇洒的“陈同志”到家,同宗长辈、兄嫂、侄儿都来了,一家人热情招呼,端茶递水,围坐相观。最欢喜的是我姥姥,她拉着“陈同志”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问这问那,嘘寒问暖。“陈同志”本色表现,和蔼亲切,礼数周全。这一趟走完传统的“法定”程序,没出意外,两人关系应该就确定下来了。 金童玉女的爱情顺风顺水,一路欢歌,离着走进婚姻殿堂越来越近了。 1949年一个冬日,张华民从外面回来,见实验室外围着很多人,屋里人声嘈杂,有人在喊:“快点,快点!”“可能出事了!”张华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赶紧跑过去。屋里一片狼藉,中间坐着一个满头满脸都是血的人,看不清模样。“就像一个血葫芦。”妈妈说。围着他的人手里只有几块纱布,可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包扎。“快点!赶快送医院吧!”“那不是老陈吗?”张华民问了问,果然是他! 那是一次意外,陈书声在这次意外中遭强酸泼面,受伤严重。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虽经治疗保住了性命,可他脸部完全破了相:额头骨没有皮肤覆盖,直接露在外面；上眼皮不能和下眼皮合上,睡觉也睁着双眼,看上去挺吓人。 心爱的人遭此劫难,张华民心如刀割!她茶饭不思,经常一个人坐在水池边发呆。我姥姥听说陈书声负伤的情况,让家里人捎来一封信:“闺女,人家陈同志为革命负了那么重的伤,咱可不能无情无义丢下他不管,你得陪着他、照顾他。” 真心相爱的人,痛苦和欢乐都是两个人的。面对未来,两人决定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牵手一生。 党组织时时牵挂着负伤战士,想方设法尽一切力量为陈书声治疗伤病。北大医院的专家从陈书声的后脑勺取皮做眼眉,从胳膊取皮做前额,前后两次手术,陈书声的上下眼皮能合上,可以闭眼睡觉了；前额有了皮肤覆盖,不露骨了,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植的皮不一样,但总算基本恢复普通人的模样了。 1952年,两人在战友和同事的祝福中,将两床旧被褥合到一起,铺在几块木板搭起的婚床上,携手走进了婚姻殿堂,成就一段动人的佳话。两人的爱情终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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