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从指间落
□ 张修东
静心想想,如果从出生到现在的半个多世纪里,头发一直没剃,胡须一直存留,那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多亏有理发这一行当。
汉代有了理发的工匠；南北朝时,贵族子弟开始削发剃面；到了宋代,朱熹的文章里有“其比为栉”,其中的“栉”即理发器,这时已经有了专事理发的作坊。
二月二,龙抬头。我属小龙,理了发,那就意味着这一年“从头开始”交好运,对这天理发,打小就有高度自觉。那时在农村,不像现在一个小区有好几家理发店,一个村庄里有一人拥有这门手艺就已经不错了。当然不包括不对外承揽业务、只为本家人服务的。我大爷就属于这类人。每年二月二,他是我们家族最忙的人。至于他的理发家什,没有剪子、推子,只有一把刮脸刀。严格说来,不叫理发,不叫剪头,也不叫推头,只算是刮头。
有一年,已经知道要好的我本想拖延时间,让母亲给我几毛钱去理发铺理,母亲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说理发铺排队的人很多,再三催促。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大爷家。刮头好多年了,我们本家兄弟十个大都挨过大爷的刀子,这也让大爷掌握了熟练快捷到位的技术,再难刮的头,在他手里也易如反掌。几分钟过去,头发眼看着哗哗落下。有得必有失,丢失的是一头黑发,得到的却是光可照人的爽透。
那年二月出头,正值天寒,几个高年级的同学将我的帽子偷偷摘下,露出我那凹凸不平的秃脑袋。最为关键的,是引来了许多女同学的目光,我就有点受不了。
放学后,我哭着回家,向母亲诉说,母亲从此不再强求,同意我去村里的理发店理发,抛却了我的童年阴影。
发,从指间落下,是逝去的操劳和岁月的痕迹,流逝了,倒觉得从理发师的指缝间又找回了一段青春,自己好似年轻了几岁,这大概也是我越来越喜欢理发的缘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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