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万
10 新疾病的治疗(4)
《飞向太空》很长,塔可夫斯基的台词像呓语一样飘浮在空中。俄语的音符伴着店里下午的阳光慢慢地飞着,直到黏附在我摆放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架子上。 我把声音调得很低。电影在白色的投影屏幕上有些反光。 长发女孩在凯尔文到达索拉里斯之前就已经睡着。她有着美式咖啡也挽救不了的困意。我开了一瓶白熊。 橙子的香味被递到了空气里。 光点在吧台的桌子上慢慢地移动着,很慢很慢地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 江城三月并不够温暖,我伸手把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了一些。 “我睡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 “电影演完了?” “嗯。” 我给她递上一杯水,顺手把桌子上的水擦干。 “你在喝酒吗?” “对。” “白熊,有点太苦了,我还是喜欢喝芙力草莓。” “要我给你开一瓶吗?” “那倒不用,还不到喝酒的时间。” 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空调真干。” 有顾客从二楼下来结账,从门口走出去的时候,骨质风铃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是哈莉。有好多的我,都住在索拉里斯洋里面。” “然后呢?” “索拉里斯洋里有个老巫师,我是他的属下,我的任务就是去引诱凯尔文,扮演他的妻子,让他在情爱的作用下丧失心智,最终留在索拉里斯。” “为什么要让他留在索拉里斯。” “我不知道,老巫师没有告诉我。” “最后成功了吗?” “成功了,但不是因为我,所以我有点难过。”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芙力草莓打开,给她倒在杯子里。 “喝点这个,有助于你从梦里清醒过来。 “下午就喝酒啊。” “这瓶算我的。” 长发女孩离开的时候,骨质风铃又响了一遍。它沉闷地呜咽着。 到了后天,今天发生的一切,她告诉我的一切,她自己都会忘掉。我这么想。 所以这些梦和记忆究竟是属于谁的呢?我不知道。 我看着吧台上还没扔掉的白熊的玻璃瓶。天色慢慢地暗下来。在这种时候,我总会想起18岁之前第一次喝酒的场景。 在只有水泥地面和劣质灯光的livehouse里,范路易走到吧台要了一瓶罗斯福十号,我从门口领了一瓶免费的哈尔滨啤酒。陶城的livehouse那时有红色的砖墙,我不知道拿着大绿棒怎么听现场的摇滚乐,只能喝了几口之后,把瓶子放在靠墙的无人的角落。台上的乐手在无聊地嘶吼着,范路易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走吧,这演出确实没什么意思。” 我跟着他从livehouse里走出来,这里是还在修建的一片文化街区,砖块和石子随意堆放在建了一半的房子旁。天已经黑了。 “你今晚喝的什么?” “罗斯福十号,精酿啤酒。” “精酿啤酒是什么? “就是一种比普通啤酒更具有风味的啤酒吧,我也说不好。” “精酿啤酒还有哪几种啊?” “市面上的还有福佳白、白熊、浅粉象,反正可多。” “白熊听起来还挺有意思,这个名字。” “挺好喝,你可以尝尝。” 但当时在陶城白熊并不容易买到。于是直到我去了江城才在学校的便利店里发现了它,后来在vox看演出的时候,吧台有卖白熊的生啤。一来二去喝白熊就变成了我的一种习惯,直到刚才。 我把白熊的玻璃瓶从吧台上拿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不知道下周六她会不会记得来。 橙子的气味早已经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