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萌
“她已经能自己下地做饭了!”当我再次问起姥姥的情况时,母亲自然地回答我。母亲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仍然通过电话信号的层层传播惊讶着我。
姥姥已经89岁高龄,去年在院子里劳作时,不小心摔倒了,家人发现后,着急地想带她到医院检查,她却一再阻拦:“就是磕到腿了,又不严重,歇两天就好了!”无奈,把她搬到床上休息。两天后,疼痛加剧,她才在家人的陪伴下去医院检查,结果大腿骨折。
躺在病床上,她自我埋怨道:“老着老着老没用了,平添这么多事出来!”打上石膏没两天,她就要出院,想回家。医生再三叮嘱,年纪大了,骨头不好长,一定要沉住气,在家好好静养。
在家休息的日子里,子孙后辈、街坊邻里都去照顾她、看望她,她婉拒道:“你们谁都不要来,我们老两口能够照顾自己。我这腿,也没大毛病,过段时间就好了!”
母亲说,姥姥就怕给儿孙添麻烦,谁都不让来照顾她。她自己能坐就不躺,能站就不坐,但凡能动一点,就自食其力。刚刚半年,她就凭着坚强的意志再次站了起来,开始洒扫庭院、生火做饭,让我这个后辈钦佩不已。
六年前,83岁的姥爷被查出直肠癌,做完手术的第七天,他就带着便袋坚持回了家,后续虽有几次大大小小的复查,但也没有再进行更多的治疗。他认为,手术做过了,就好了,没必要再花冤枉钱。一家人都认为情况不乐观时,他却慢慢地开始上山种地、收花生,一直坚持到现在。
当姥爷有所好转时,姥姥却突然晕倒了,被诊断出脑溢血,救治虽然比较顺利,但因年龄较大,效果不够理想,半边身体没了知觉。这种情况下,她依然没有让儿孙在家全程伺候。一辈子从来没做过家务的姥爷,拖着病体,开始做饭、洗衣,担当了起来。两位耄耄老人,虽然身体都不好,但仍旧坚强地坚持着。
全家人都以为姥姥的余生会在床上度过时,几个月后,她却拄着拐杖开始慢慢挪动了。邻居告诉我:“你姥姥太坚强了,这一辈子万事不求人。身体都这样了,依旧不让人照顾。要是搁在别人家里,早躺在床上等人来伺候了。你看现在,虽然走路还不利索,但已经坚持自己做饭了。”
假期,我探亲回家看望他们,老两口依然相互扶持,独自生活。交谈中,他们没有因病重而怨天尤人、哀声叹气,更没有意志消沉、悲观厌世,而是深深地展现出了对生活自给的满足、对儿孙工作的自豪和家庭美满的幸福,依然看上去精神抖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积极向上不服输的力量。临走时,姥姥拄着拐杖和姥爷把我送到村口,拉着我的手说:“孩子,你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工作,都很忙,不用牵挂我们老两口,也不要老是来看望我们,你们尽心尽力干工作、看好小孩,我们就很高兴了。”临走,我一遍遍嘱咐他们保重身体,当车开动的一刹那,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串串滑落。
之所以流泪,是因为感动,被他们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一生所感动,被他们持家勤劳、默默奉献的质朴所感动,更是被他们身上所蕴含的那种顽强的、乐观的精神所感动。
我参加工作已经二十余年,有过顺境,有过逆境；有过快乐,有过挫折；有过表扬,有过委屈。每当工作不顺、心情低落、遇到困难时,我就会想到他们,想到他们是如何渡过难关,想到他们那平淡而又蕴含着巨大力量的坚强,就会不自觉地迸发出一种激情,再次投入到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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