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风
深秋时节,地瓜叶开始枯萎变黄,地瓜秧从柔韧走向干枯。一块块地瓜被从土里挖出来,散落在地边堰角,湿漉漉的新鲜泥土粘在地瓜上,有着不忍分离的情谊。
那些品相完好、模样周正的地瓜,被拣出来储存在地窖里,一部分来年做种,一部分留着自己吃,更多的地瓜被运去集市。寒冷的冬日,烤地瓜的香气在街道上弥漫,有穿透力一般飘散得很远。被香气浸染过的冷,似乎不再那样彻骨,有了丝丝缕缕的温情。
你绝不会想到那些看起来沉闷内敛的地瓜,会在烘烤后散发出如此浓郁诱人的香气。最常见的情景是:一辆改装了的三轮车,一个铁皮炉子,一个面目黝黑的骑车人,袅袅上升的热气,以及这热气腾腾里夹杂的诱人香气。烤地瓜实在是走群众路线的一种食物,虽不能登大雅之堂,却备受大家喜欢。
烤地瓜在寒冷的季节吃才更有味道,凛冽的寒风里,呵气成冰,远远地,闻到烤地瓜的香气,在清冷的空气里,这香气是一种诱惑,也是一种温暖,真是香,香得人腿软,让人不住地吸鼻子,似乎要将这香气咽到肚子里。从灰眉土眼的卖烤地瓜的摊主手里接过地瓜,热热的手感,是一种妥帖的满足。
小时候,奶奶做完饭,经常会挑选几块瘦长的小地瓜埋在锅底的草木灰里。草木灰带着燃烧的余烬,冒着火星儿,一堆草木灰的热量比想象的要大得多。等我们笑呀闹呀玩得差不多了,奶奶“吱呀”一声掀开门帘,手里捧着几块热热的、软软的小地瓜,那香气让大家顿时安静下来。不多不少,每个孩子都有一块,轻轻剥掉一头的皮,狠狠地咬一口,顿时烫得直抽冷气,却舍不得吐掉,边吸气边咽下去,那个香甜,溢满了整个童年的冬天。
初秋的一天,老公回家路上买了烤地瓜。我心想,难道不知道初秋的地瓜是不甜的么,要存放一段时间,去去水分,积累糖分,才是好吃的地瓜,况且,这会儿地瓜的香气也不浓郁。忍不住就将在肚子里翻来覆去的这几句话说出来。他一脸委屈:你不是喜欢吃我才买的么?只好低下头,慢慢地将他的心意咽下去。结婚这些年,大吵虽不多,小吵却不断,无非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多是我任性使然。磨炼的最大收获就是明白了“多说不如少说,少说不如不说”,婚姻有时就像烤地瓜,闻着真香,入口反而平淡,它的口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但是仍有那样多的人趋之若鹜。
上大学的时候,冬天吃了晚饭和同学出来溜达,明明已经吃得很饱,闻到烤地瓜的香气仍不顾形象一人一块拿了在街上边走边吃。霓虹闪烁,行人匆匆,没有人会注意悠闲地吃着烤地瓜的我们,只管随意好了。真怀念那时的美好时光,自由、散漫,想吃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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