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云丹 周末,暖阳和风人正闲的午间,楼下李奶奶在院落里晒出一盖垫蓖麻子。李奶奶说:“先晒几天,好点种。”我问:“这么早就点蓖麻?”李奶奶说:“蓖麻窝正月的土,蓖麻发杈二十五,蓖麻要赶在不出‘冬九’里点种。” 看着铺陈在阳光里的蓖麻子,倒让我想起在儿时停了电又寻不到蜡烛时,便会剥几个蓖麻子,用铁丝将蓖麻仁穿起来,点燃做灯火,只是油烟太多很熏人。父亲会用小碾子碾些蓖麻,将蓖麻碎和蓖麻油一起铲入碗里,再捻根灯芯放上,这样点燃后火苗里的油烟就少了。 种蓖麻是比较省心省力的,只需提前将种子泡一泡,使蓖麻种子吸饱了水,随意寻一处地儿,房前屋后,路旁沟边,荒山荒坡,到处可种。刨个土窝,撒上三两个蓖麻种子,用脚划拉上点土,再踩上两脚便成了。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乡村,土地没有一处是闲置的,除了种口粮的田地,地边、路边、沟崖旁到处是长势繁茂的蓖麻,都是庄户人家随手点种上的,结得多了自然欢喜,结得少了也不在意。 山渠上的蓖麻长得格外繁茂,枝干粗壮,叶片肥大,风吹来便扬起一片绿波。后来读到陈献章的诗句“山渠面面拥蓖麻”,真是浩荡。 对蓖麻的亲切感,多是来自乡村童年的时光。那时经常疯在山野田地,夏天在山野里玩,我们总是要去蓖麻丛里,薅几个硕大的蓖麻叶子盖在头上防晒。 折一段蓖麻秆,从一头掰开个小口劈成倒伞状,随便寻个圆形的什么种子之类的放在伞心里,然后仰着头去吹蓖麻秆的下口,那圆形的种子就起起伏伏在伞心上,不能吹跑吹掉了,还是有点难度的。 又或是将一个蓖麻叶留出中间两个叶片来,将侧面的叶子相交叠,用马尾巴草穿过交叠处固定好,就是个兔子帽子,透气好,又可爱。我们还会把蓖麻叶绿如翠玉的茎脉捋出来,小心地一点点折断拉丝,将茎脉折拉成珠帘样,挂在耳朵上和脖子上很“富贵”的样子。 在山上玩渴了,我们就围起个蓖麻叶子舀山泉水喝,还会用蓖麻叶子卷了野蘑菇架到石头上烧,那可是真真的“山珍野味”。 大人说蓖麻有毒,也听姥姥说早年没粮食吃,有人吃了没淘煮过的蓖麻叶子脸肿得像大头娃娃。 蓖麻花开一簇簇,结果一串串,晒干裹着毛刺的蓖麻后,我们通常用鞋底搓出光滑的蓖麻子,拿去换钱或榨成油。 别看蓖麻种子那灰不溜秋的样儿,可有意想不到的价值。蓖麻浑身是宝,可用叶、茎、根、子治疗疾病,祛风除湿,拔毒消肿,泻下导滞,通络利窍等。正如陈献章的又一诗句所言,“莫轻此辈蓖麻子,也在先生药圃中”。它也珍贵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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