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平
母亲老了,老成一朵黏人的棉花。我上班,她趴在窗口目送；我下班,她不知什么时候就趴在窗口遥望了；我在家里,她的目光一直停驻在我身上,怯生生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陪陪我吧。”可我怎么办呢?每天像个陀螺一样,忙不完的工作,处理不完的事情。
周末终于有时间了,我安排上午陪母亲赏花,下午陪她泡脚,顺便“教育教育”她,我也有工作,不能经常陪。当我告诉她这个消息时,母亲眼前一亮,就像小孩终于得到了心仪已久的棒棒糖一样,但眼神随即又黯淡了下来,踌躇了半天,摆摆手说:“不去了,你忙,我就别给你添乱了。”
我握住母亲的手说:“去吧,我好容易有休息时间,正好想放松一下,就当你陪我吧。”母亲这才答应下来。
正值花期,公园里各种花争奇斗艳,微风拂过,片片花瓣小雨一样飘落,真是美丽极了。母亲很高兴,她今天穿一件暗红的上衣,戴一顶圆边礼帽,站在树下,恰似一朵深沉的红梅。久违的笑容浮在母亲的脸上,她时而仰望鲜花,时而俯视落蕊,但最多的时候,是将目光悄悄地停留在我身上,仿佛我就是一块稀世珍宝,怎么看也看不够。我的心中闪过一丝愧疚,我平时是给了母亲多少脸色看呀,让她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不敢多言语。
下午,我们来到足疗店,先泡脚再按摩。足疗室里水汽蒸腾,淡淡的药香萦绕,隔着薄薄的水雾,我听见母亲感叹:“这热水真舒服,烫到心坎里了,享女儿的福了。”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渐渐地,母亲的话越来越少,后来我竟听到了母亲轻微的鼾声。我轻轻一笑,起身为母亲盖上了毛毯。
母亲用她桃花杏花一样的青春时光,陪伴我们成长,如今岁月将她熬成了棉花,往后余生,我们做子女的无论多忙,都要多陪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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