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国梁
认识父亲的人,对父亲的评价有两个相反的方面:有人说,你爸这人呢,糊里糊涂的,啥事都不挂心；还有人说,你爸是个有心人,别看他大大咧咧的,心里可清楚呢。
那次我跟父亲说起这事,他哈哈一笑说:“糊涂好,难得糊涂吗；清楚也好,心中有数吗!”仔细想想,其实父亲有他的一套“糊涂经”。
父亲的第一条“糊涂经”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家里的小事,母亲找父亲商量,他的口头禅是“随便,你看着办”。比如家里添置碗盘,过年给孩子买衣服,给双方父母买啥礼物,老李家娶媳妇随多少礼,诸如此类的事,父亲总是置身事外的样子,让母亲决定。渐渐地,这类事情母亲不再同父亲商量,自己就拿了主意。有时候别人问起来,父亲一脸茫然:“不清楚啊。”别人见父亲糊里糊涂的样子,便以为父亲在家没有地位,都是母亲做主。其实,家里的大事都是父亲说了算。这些年,我家盖房子、开纸厂、做生意,这些大事的决断权都是父亲,他拍板了才算数。因为大事清楚,我们都很佩服父亲的决断,连母亲都说:“你爸该清楚的时候,一点也不糊涂。”
父亲的第二条“糊涂经”是,得失糊涂目标不糊涂。有一年,我家因为纸厂亏损欠了不少外债。父亲决定,先做个小生意周转一下。母亲是个精细的人,每天收摊回来都要计算一番,今天赚了多少钱。赚得多了就眉开眼笑,赚得少了就愁眉不展。父亲却从来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他说:“这种小买卖赔不了,咱们不会赔本卖,怎么会赔呢?这事不是长远之计,等缓过劲来,咱把货底一处理,再去干别的。”父亲有他自己的一套规划和目标。因为目标明确,父亲并不在乎琐碎的得失。后来,父亲做了很多事,人生起起落落,他从不觉得遗憾。
父亲的第三条“糊涂经”是,成败糊涂情谊不糊涂。这些年,父亲跟二叔两个人去过东北做生意,跟邻村的曹叔一起开过造纸厂,还跟他的同学赵叔一起开过汽水厂。很多人都知道,生意场上利益分明,合伙人经常因为各种原因闹掰。可父亲跟这几位叔叔的感情却越来越深厚。他们一起做生意,有赔有赚,有成功有失败。无论什么时候,父亲不会把成败和利益放在心上,他认为情谊才是最重要的。以前母亲爱计较,总抱怨父亲太糊涂,吃了亏也不知道吭声。可渐渐地,母亲受父亲影响,也不那么爱计较了。大家知道父亲重情重义,都很敬重他。
父亲的“糊涂经”是父亲获得快乐和幸福的秘诀,也包含着人生的大智慧。潜移默化中,父亲的“糊涂经”也影响了我。把日子过得糊涂点,把人生规划得清楚点,生活中就没那么多小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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