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茶
□ 夏爱华
午后,捧书在手,心中就有了诗意的遐想。嗯,要是再有一壶茶,吟诗品茗,人生就堪称完美了。于是,起身搜寻。于橱柜中,惊喜地发现一套精致温婉的紫砂茶具。屏住呼吸,打量典雅的包装盒。拂去轻尘,静静地打开。那套茶具上面绘满了细细的绿色的柳叶图案,并且互相交织,很有情趣。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不大的茶壶,四只小小的茶杯。最让人惊喜的是,每只茶杯都带有一个托盘,大小仅能容茶杯安身,小巧玲珑。茶具上绘着相同的图案,是一粒花生,两片叶子,透着古朴与端庄。
打开壶盖,用力地嗅,若隐若现,有茶香淡淡飘散。以手抚之,紫砂特有的质感让我的心变得柔软起来。悠悠然,回想起来,原来这套茶具是我的陪嫁之一。想起来多年前我嫁人前夕,与父亲的一段对话:“为什么送我这个啊?你知道的,我不爱喝茶。”“拿着。总有一天,品尽人生滋味,你会喜欢喝茶的。”“可是,我喜欢喝红茶,要用玻璃杯喝才过瘾。这样的小杯,要喝多少杯,我才能解渴啊!”“傻丫头,茶是要用心去品的,非为解渴之物。”
这段对话之后,我便极不情愿地带着它们到了我的新家,却一次也没有使用过。现在,它们已蒙轻尘。就像我的人生,涉过湍急的岁月长河,人生已趋于平静。
很自然地,我有了品茶的心情。细细地将它们清洗干净,放于一个大的茶盘中。轻轻地掀起壶盖,将一撮新茶放入,然后注入热水。我在等待,茶香盈袖,清香盈心。
父亲十年前去世了。我没想到:此时此刻,我的心才与父亲如此亲近。是的,父亲的话是对的。直到此时,我才品出人生的滋味。直到此刻,我才有了一份闲适的心情,来细细品味一杯清香的茶。
茶泡好了。娴雅地为自己倒一杯茶,呷一口,啊,真是齿颊留香。立刻便让我后悔:早知茶有如此情趣,为什么我不早早品尝?原来,品茶的过程即为体验人生的过程。
父亲喜欢喝茶,于茶道颇有心得。他生前常说:“一遍茶,不喝也罢,因为味太浓烈；二遍茶,甘甜香美,可惜不常有；三遍茶,只能回味,让人懂得珍惜。”
原来,我的人生,正在美妙的二遍茶的当口儿。从我嫁人那天起,我的人生,就一直在风口浪尖不停地震荡。在动荡的生活历程中,我没有品茶的心情。许久,不知茶味。
经历过无数坎坷与风霜,在这静谧的秋日午后,手捧一杯香茗,我不禁感慨万千。那种种人生的磨难,为了生存而日日艰辛的日子,怎能忘怀?而今的我,有稳定的职业,有温馨的家。终于明了父亲的苦心。他希望女儿生活快乐,能够有一份美丽的品茶的心情。这含蓄而真诚的祝福,我此刻才深切地感受到。身为女儿,我已明了:幸福就是平凡的生活。一个人,能够于生存的竞争中、忙碌的工作中、琐碎的生活中,拥有一份品茶的美丽心情,那就是幸福的极致了。
就这样,在这个美好而惬意的秋日午后,在遥想与回忆中,慢慢地品茶。这杯人生的茶,品到此时,才品出人生的无限况味,那就是:一切随缘,只求舒心。在尝尽人生的种种辛酸之后,品味着一杯香醇的清茶,我的心宁静而安详。有静静的喜悦跃上心头。人生其实很美的。就仿佛这杯茶,需要慢慢品味,才能品出岁月中历久弥新的温馨味道。那温暖人心的感觉,就仿佛父亲曾亲手为我泡过的那杯茶,足以温暖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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