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 伊林
老辈人常说正月里不理发,于是我春节前理发的日子铁定选在腊月二十八九。这个固习是我从小有意无意间养成的,就像“为什么正月里不理发”一样偏执无解。
小时候,理发店没有现在这么多。记忆中,从周村太乙门往北第二个十字路口的丝市街,有一个国营的理发店。每次去这里理发,店里都坐满了等候的顾客,一长排的理发员按先后顺序为顾客理发。理发员在那个年代是一个很招人待见的职业,可以边给客户理发,边分心跟别人攀谈聊天。五六岁那年,我亲眼看见一个年轻的理发员漫不经心地用刮胡刀把顾客的耳朵割破了。为了止血,他便把剪下来的细头发敷到伤口上。看到流血不止,我害怕到大哭起来,从抱着我的大人身上挣脱着跑出了店,从此就再也不去这家理发店了。
母亲只好买了剃头推子在家给我理。我觉得母亲可真厉害。一把推子,一把剪刀,一会儿工夫一个小男孩就帅气精神起来。就这样,一直理到我上小学。
小时候,还没有宠物狗这一说,可是,周村人形容头发总是喜欢与狗搭上边。比如,头发湿了,有人就会说:“你看看你头发,跟狗舔的似的!”头发理得不好看、不整齐,有人就会说:“你看看你那头发,跟狗啃的似的!”上小学后,知道要好了,对母亲给我理的发型挑剔起来,总觉得跟“狗啃的”似的,没有别的同学好看。问了同学才知道,在学校附近除了有烤地瓜的生意,还有一个南方人开的一家个体理发店,很多同学都去那儿理发。这家理发店面积不大,只有姐妹俩人,理一次发收一块五毛钱。每次理完发后,用热水再洗净头上的发渣,很舒服,比国营理发店理完拉倒的服务强多了。
临近过年,寒冬腊月,头上冒着热气从南方理发店里走出来人们喜笑颜开,看那舒坦的步伐貌似神仙,这样的画面时常萦绕在脑海。
因为南方理发店的手艺好,左邻右舍女士烫发的也就多了起来,这可害苦了我们这些理发的男士,在理发店里一等就是一个下午。那时候没有手机可看,打发时光的项目只有欣赏满墙的港台明星海报,还有摆在凳子上的几本时尚杂志。要是能遇到几个同龄小朋友最开心不过了,即使不认识也能聊一下午。最怕的就是一屋子老头老太太,烟雾缭绕,人声嘈杂,我只能闭目养神。
如今理发方便多了,不同档次的理发店起着各种新潮醒目的店名,遍布大街小巷,理发再也不用等待那么长时间了。
尽管理发的过程回回都是一样的,但是临近春节的这次理发尤令我重视。望着散落一地的头发,我暗暗告诫自己:把过去一年的烦恼与疲惫悉数舍弃,以焕然一新的容貌和心态去迎接新年的明媚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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