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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8
朗读

仲夏榴花开



  仲夏榴花开
  □ 李宁宁
  许多年前,老家有一个美丽的庭院,东墙窗子边耸立着一株石榴树。庄里人说,方圆几里的石榴树,就数它长得高大。
  能不高大吗,祖父一直好肥好水地精心伺候着它,就跟伺候孩子长身体一般。不经意间,它就长得比屋檐还高,枝枝丫丫的伸向半空,肆意舒展着,如一袭舒卷在天空的绿纱。绿纱后的雀眼里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那是一对麻雀夫妻在此做窝、孵蛋、育雏,平淡安稳地过着小日子。
  石榴树屏蔽了外界的打扰,成为一方和美静谧的小世界。
  祖父祖母喜欢将饭桌放置在石榴树下吃晚饭。老屋的饭菜是别有滋味的。祖父是老党员、伤残军人,逢年过节会有几拨穿戴板正的人,送来米面和肉,这对于肚里馋虫乱跳的我和弟弟妹妹来说,是无法抵挡的诱惑。锅里零星的肉渣如砂砾中的宝石,泛着别样的光华,不把盘子和碗擦得透出瓷器的亮色,一张张小嘴是不会罢休的。我们喜欢在这里吃饭还有一个原因,对着石榴树和绚丽晚霞的饭食,谁能拒绝得了呢。
  四月半,石榴树冒出花蕾,橙黄色的小花苞如颗颗玛瑙点缀在绿叶间。一进五月,浓密的绿叶间突然左一朵右一朵迸裂出大红色的花儿,那花瓣如炸裂的红绸子“嘭”地从花托里翻出来,拥着内里金黄色的花蕊。“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一茬接一茬次第开放的榴花,就像燃烧正盛的煤块,不停歇地吐着火苗儿,这火苗儿噼里啪啦能连续不断地燃烧一个多月,亮亮地晃着人眼。
  六月,石榴花毫无保留地盛开。这是赏花最好的时节,此时榴花似火,绿叶成荫,榴子刚有形,满院子都是喜气洋洋的。祖父时常在石榴树下看书,祖母在他旁边或择菜或做针线,历来脾气火爆、性格泼辣的她,此刻却是温婉的、娴静的,眼里亮晶晶的。祖父在书里看英雄驰骋沙场,祖母看身边的男人如看驰骋沙场的英雄。
  祖父也确实是英雄,他15岁参军,大大小小的战役参加了无数次,在临沂战役中,炮弹片穿过了他的脊梁,成为他别样的勋章。离开部队后,他在乡镇工作多年,退休后住在村里,却上山下田天天忙活,甚至冰封雪盖的冬天,他都扛把镢头去地里绕一圈看看。
  偶尔,两人也会摆好桌椅杀上两盘军棋。到现在我依然百思不得其解,大字不识一个的祖母是如何认全25块棋子,并分清大小的呢?阳光穿过婆娑的枝叶洒在祖母的脸上,脸颊一片粉红,仿佛阳光偷来了世上最美的胭脂,全涂在了她的脸上。小小的石榴拱出来,脑袋还顶着尚未褪色的花瓣,像戴着小红帽的娃娃,藏在叶子后面,偷偷地张望。
  那些戴着小红帽的娃娃们,并不是每一个都能熬到秋日丰收,夏日里的一场疾风,一场骤雨,随时会终结这稚嫩的生命。每每看到风雨后树下凌乱的小石榴,我总会觉得惋惜。但祖父不这么认为,他说,这是大自然在疏花疏果,花太多或果太多就不能保证果子正常的个头和品相,经历风吹雨打,剩下的才是石榴中的英雄好汉。
  中秋节前后,石榴成熟了。那些在烈日和风雨中历练过的石榴,个个神气活现,在飒飒秋风里笑得前仰后合,如一轴巨幅的秋意图铺展于屋墙之上。它们有的半掩芳唇,半遮半掩间好似待嫁的新娘,细瞧才能看到内里的锦绣;有的开怀大笑,张开嫩黄的薄皮,似有哈哈大笑声入耳,爽朗得像农家大嫂子;大部分石榴如文人一般,含蓄、沉静、内敛,将赞美秋天的诗篇一字一句排列工整搁在心里,等待有缘人来诵读,并发自肺腑地喊出一个“美”字!
  那一株硕果累累的石榴树啊,牵动着全村孩子们的目光。那时家家都过着清汤寡水的日子,水果是稀罕物,村子里谁家院子有棵果树那可是不得了的宝贝。不久我就会发现石榴出现在祖母的“梳妆台”上,祖母和姑姑们都用石榴来擦脸抹手。祖母看到石榴,总是笑得很开心。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俏人,据说当年组织给祖父介绍对象时,好几个姑娘,祖父一眼就相中了坐在凳子上的祖母。
  祖母每次用石榴擦脸,总会分大半块给我们。玲珑剔透如水晶一般的石榴籽,乍一出现在眼前,激动得我们两眼放光,捏一粒放进嘴巴,轻咬,一股甜中带酸的味道恰如红日初升,万丈光芒喷薄而出,齿颊芬芳无比,舌尖上的味蕾刹那间如鲜花盛放。待到第二口时,汹涌的汁液如滔滔江水,激荡得我打了一个趔趄,10岁的小人儿瞬间达到了快乐的巅峰,从未有过的畅快布满全身,感觉腋下生出了翅膀,欢快地在斑斓的时光里起舞飞扬。
  20年过去了,晚霞还是绮丽如昨,只是祖母已不在。就连躲在绿荫后雀眼里的麻雀们,也来来去去换了好多茬。祖母刚去世那年,石榴花开得又多又艳,祖父时常一个人坐在石榴树下,他把军棋锁在了抽屉里,膝头上的书很久都不翻一页,他就那么痴痴地坐在树下,等花开,等花谢,等着明艳的花苞“噗”地拆开,一如往日祖母轻轻推开屋门走出来。可是花瓣却沿着透明的花梯,一步一步从树上飘下来……
  生活越来越好,我们不再为一块肉欣喜,姑姑们也不再用石榴擦脸,院子里的石榴树开花结果也变得随性起来,家里人都说石榴树老了。它的树皮皴裂,肤色苍黑,饱经风霜,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把该做的事情遗忘了。反正祖父是真的老了,他的背不再挺直,时不时发烧,不分昼夜地咳嗽着,胸膛里像装个着风箱。只有我们小孩子认为石榴树是睡着了,醒来还会叶绿花繁,果实累累。对此,祖父总是很坦然,他说树长到这个年纪就对生死看淡了,死一阵,活一阵的。人们以为它死彻底时,说不准过几年又枯枝上生出几条嫩枝、几片绿叶。
  然而,祖父的枯枝上没能再生出嫩枝,肺里的弹片再次引发感染,他卧病在床了。阳光从木格窗棂照进来,照在斑驳的床头上,也照在祖父花白的头发上。落了叶的石榴树在阳光里光秃着枝干,似有一丝风,从光秃的树枝上吹过,引得树枝颤巍巍晃动,他每天都问:“石榴树开花没?”
  在祖父的惦记里,窗边的石榴花终于绽开了,三叔和二姑将祖父扶到石榴树下,祖父抬头久久地对着石榴树发呆,微风拂动嫩叶和花朵,阳光从绿叶间洒下来,无声地落在祖父的身上。祖父轻轻叹了口气:“今年的石榴怕是又没几个果子了!”
  祖父没能看到树上到底结了几个石榴,没几天,他便彻底病倒了,每天吃进嘴里的药,远远多于窗外石榴树上的果子。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送葬的队伍很长,遗照上的老头眉开眼笑,石榴树上仅有的几个果子又大又红,红得黝黑,像祖父的脸。
  又是一年榴花开,轻风徐来,鸟鸣婉转,榴花似火,恍惚间又回到了童年。然而凝神一看,树下没了对弈的祖父母,少了撒欢的我们,隔着40年的光阴,终是物是人非了,即使是鲜花烂漫阳光明媚的夏天,也让我觉出几分空寂与冷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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