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点讲究
□ 赵自力
奶奶是个很讲究的人。
那时候,我们都在农村老家,每天三顿饭,都是奶奶弄。七八个人的饭菜,天天要做,奶奶也是好脾气,从来都是不急不躁的。菜必定洗得干干净净,米必定淘了几次,灶台锅具必定摆放得整整齐齐。吃完饭后,其他人都可以休息,奶奶却不肯,洗碗筷,刷锅盆,非得把厨房收拾干净不可。奶奶说,厨房干净了,吃着就安心,也就更有家的味道。我们对奶奶的记忆,她要么在菜园,要么在厨房,几十年如一日认真地生活着,该干吗干吗,从不含糊,从不肯将就。听父亲说,奶奶去世前,洗了碗筷,晾了衣服,把桌椅擦得干干净净,然后靠在椅子上迷糊过去了。大家都说,奶奶的一生,虽没进过学堂的门,却是讲究的一生。
在农村生活一辈子,母亲最懂人情世故。母亲喜欢茶,采茶做茶,成了春天里最重要的事情。茶做好了,就迫不及待地邀请乡亲们来吃茶,大家聚在我家,一边品茶,一边拉家常,“把茶话桑麻”,这是母亲最开心的时光,邻里关系非常融洽。母亲常说,茶壶里有乾坤。开始我们都不怎么懂,后来慢慢明白,母亲是用茶滋润着邻里关系。谁家有个喜事,母亲总会第一时间道喜,需要帮忙的搭把手；谁家生孩子了,拿几颗新鲜鸡蛋去；老人过生了,也去祝贺几句；谁家病人出院回家了,去看望下；遇到哪家的老人去世了,不用多说,母亲准会去帮忙。母亲到别人家做客,永远穿戴整整齐齐。有次我问母亲,又不是出远门做贵客,吃了饭回家干农活,又得把衣服换回来,多麻烦。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到别人家,穿戴整齐是对人家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母亲就是这样,在农村生活一辈子,讲究就是她的处世哲学。
我家前前后后搬了三次家,在装修中考虑最多的就是书房。其他的可以将就,但书房始终是我家的“硬核”。因此,每次搬家,最繁琐也最隆重的就是搬书。书必定整整齐齐装进袋子里,然后一袋袋地搬,专人看管,生怕有遗失。到家后,又一本本整齐地摆在书架上。我们一家人都喜欢看书,不在床上、沙发上看,在书房里看书最有氛围,还可以一起讨论。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朋友都说,我们家连看本书都那么讲究。
讲究不仅是不将就,更是对生活的一种热爱。相信对生活讲究的人,也会被生活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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