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自力
我和哥哥在农村长大,哥哥大我八岁。印象中哥哥就像个小大人,事事罩着我。
哥哥是公认的巧手,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却能看见什么学什么,而且学得特别快。我的弹弓、木手枪、弓箭和铁环,都是他做的。哥哥最拿手的就是做风筝。
村里有个擅长做风筝的人,他做的风筝不仅漂亮,而且轻巧结实,哥哥常去帮忙,不久后,哥哥就可以自己动手做了。哥哥做风筝,我就帮忙打下手,一会儿找篾片,一会儿弄糨糊,小小的风筝,我们做起来格外认真。骨架做好了,白纸糊上去了,剩下的部分由我来完成。我拿出彩笔,把风筝涂得花花绿绿的,那时,我觉得涂得越花越好看。
风筝做好,晾晒几天,就可以出去放飞了。正如《村居》一诗中所写:“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春风一起,我们就迫不及待地拿着风筝跑出去,伙伴们纷纷使出绝招,让自己的风筝飞得更高。这样,风筝在天上飞着,我们在地上跑着、欢叫着,整个春天立刻变得生动起来。
一群伙伴中,哥哥放风筝本领最高。他的风筝不仅飞得高,而且总掉不下来。他似乎没像我们那么用力,一根手指勾着线,有事没事提拉一下,根本不用抬头看天。
伙伴们对哥哥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自然沾了他的光,常常“笑纳”一些伙伴赠送的糖果,然后把哥哥的风筝给他们玩。记得那时奶奶身体不太好,哥哥常常在风筝上写些诸如“祝奶奶长命百岁”之类的祝福。现在想想,那是他朴素而真诚的心愿。
我读大学时,哥哥已经参加工作,并做了爸爸。每年春节回家,我总要求哥哥做几只风筝,我们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他认真做时,我还是帮他打下手,侄儿在一旁认真看。做好的风筝我总舍不得放,生怕被弄坏。那些凝聚着哥哥爱心的风筝,被我当作工艺品好生保管着。
有年冬天,突然传来消息,哥哥在公司破产后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我好久都没缓过神来,因为在我心里,他不仅是兄长,更是老师。
每年春天,我都会带着侄儿回老家放风筝。侄儿像哥哥小时候那样,用彩笔在上面写些祝福的话。然后我们一起去放,侄儿总是把风筝放得高高的,他说:“这样爸爸就可以看到。”
我多么希望,哥哥看见风筝,能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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