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灯笼
□ 赵春燕
夜色袭来,道路两侧,高楼林立,灯光很美很炫,但我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一丝愁绪将我带回小时候……
小时候,家住山里。四周的山仿佛摇篮,把小村护在怀里。美中不足的是不通电,靠煤油灯照明。
年关来临,家家挂灯笼、贴对联、粘门神。灯笼是父亲用竹子自制的,他在圆圆的底座上烫出四个洞,把劈好的四根细竹条轻轻弯成扁弓形,交叉穿过那四个孔,底下用铁丝交叉固定。一番忙碌,父亲的手经常被竹刺扎破流血,他从不吭声,只是在忙完后喊过母亲帮他挑刺。灯笼的雏形完成后,外面用纸来糊。
糊灯笼是技术活,纸要裁好,糨糊要抹匀,粘时要稳准狠。这是细致活,非手巧之人干不好。我们家每年都是母亲干这活,我们只在边上看就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善剪窗花的母亲,先用剪刀剪出绿色花边,再拿刀裁好红纸。剩余的纸剪成小条,作为灯穗备用。她把盛在大饭勺里的糨糊均匀抹在红纸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纸粘在竹条上。先只能粘一边,然后小心地把纸拽平展,再把另一边慢慢粘上。粘好红纸,大工程算完成,我妈又在灯笼最上边粘上绿花边,在最下边贴上绿穗子。大片红配小点绿,格外好看。两天时间,家里的台阶上放满了灯笼,一堆大的,好多小的。灯笼在房阶上冲着我眨眼,我的心直痒痒。
夜晚来临,大红灯笼挂在高高的屋檐下,仿若红裙绿纱的女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灯笼里蜡烛的火焰闪动着,在静谧的夜色中诱惑着我,让我的心蠢蠢欲动。我知道,一年中我最期盼的时刻来了,该打灯笼了!于是,我手提插着蜡烛的小红灯笼,拉着哥哥姐姐呼朋引伴去了。
刚到村里庙门口,不等吆喝,已有小伙伴在等待了。小伙伴手提灯笼,身穿花衣,衣兜里揣满了零食,满是欢欣。灯光映红了笑脸,喜气扑面而来。我们刚一见面,小手就牵起来,迫不及待地串起门来。
我们从村头串到村尾,从东家走到西家,从花奶奶家抓了一把花生,在霞姑屋拿了几颗糖,又从军哥家揣了几粒爆米花……我们一帮小孩,边走边吃,边跑边笑,肚子圆了,衣兜鼓了。年闹起来了,村子活起来了,笑声多起来了。
走着走着,不知谁的蜡烛歪了,倒下去烧了灯罩。哭声响起,大家就安慰他回家再换灯笼。我们就这样打着灯笼,欢快地走在乡间小道上。
整个正月,家里的大灯笼挂在檐下彻夜照亮了院落,小灯笼则被攥在我们手中时时晃动在村里。那村是闹腾的,那年是鲜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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