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琛
每半个月我要回一趟老家,开车回老家一个半小时。上车的那个瞬间,大概是“我”和“另一个我”的分界线,上车前我是多数人眼中安静沉默寡言的女子,经过蜿蜒的国道,开阔的高速,风驰电掣,车载音乐从深情忧郁的《大鱼》到沸腾狂野的《生活因你而火热》,一个热气腾腾的土味中年妇女也呼之欲出。
这奇妙的质变,也许是因为小镇,也许是因为我妈。我妈快八十了,她是一个热气腾腾生活的老太太。
老太太有点神奇,虽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学退休老师,却是一大群学生心中的老宝贝。她桃李满天下,教过的学生,有资产过亿的成功人士,有开公交车的司机。她发一条朋友圈,点赞的人数比我发十条加起来还要多。
有一次我告知我妈我要回家,我妈竟然支支吾吾,说她早上有事要出去,又不肯说具体什么事,让我们到家先自己玩。要在往常,知道我们要回家,我妈必定起个大早,催促我爸去菜场买菜,给我做好吃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猜测她又是被保健品公司召去洗脑了,十万火急赶回家,却在小区门口的一家小饭店堵住了她,慈眉善目的老妈正笑眯眯地帮忙择菜。原来,她和饭店的老板在疫情期间做志愿者结识成为忘年朋友,我也才知道疫情期间,老妈竟然一直在小区做志愿者。
不仅是我妈,小镇的人或许天性古道热肠。有一天晚上我爸妈老两口在附近遛狗,那段时间正好开放地摊政策,广场人潮汹涌,一不留神,小狗皮皮就不见了踪影。事后,小区里得知消息的人都出动了,四处帮忙寻找皮皮。最后,还是妈妈的舞友打来电话,原来小狗找主人不着,寻觅到了以前妈妈跳舞的地方等候。
我妈浑然不觉她对我的影响。一回到小镇,我的慵懒和颓废就神奇地一扫而空,每个毛孔都焕发出了生活的热情。以前要心理建设很久才能下决心去做的事情,在老家,我一溜烟就完成了。
妈妈,是我生命血缘的来处；小镇,是寄托我思乡的应许之地；我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同学,他们知道我最初的模样,懵懂无知,又赤忱可爱。
在城市,我是孤独的,我享受孤独。在小镇,我是火热的,我喜欢火热。在城市和小镇,在静若处子和动如脱兔中,我自如切换无缝连接。无论我走到哪儿,想到我的小镇,会一直在那儿守候着,安宁温暖,我就永远不会慌张,还有我热气腾腾生活的老妈他们,会一直敞开怀抱等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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