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昌兴
我的母亲,今年已90周岁了。她老人家既是我的首任教师,也是我的终生教师。我选择了教师这一职业,并且能够做出点成绩,与母亲对我的培养和教育是分不开的。我对汉语言文学的热爱,溯其源头,也在母亲那里!
母亲没进过学堂,但出生在一个大家庭,是在良好的家庭文化教育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受到了熏陶。
母亲自幼聪慧,经常受到她爷爷的夸赞。他常常夸他的大孙女“最灵犀”。她诵诗、读书、临帖,都在家中,在我外曾祖父的辅导下。
在我幼年的记忆里,有低矮的茅屋、树枝围成的篱笆院墙,农家秋天的晚饭之后,天井里洒满了银色月光,周围草虫唧唧,简直是一幅和谐的农家欢乐图。母亲与我相对而坐,往往是她坐一个高板凳,我坐一个矮板凳。“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母亲说一句,我跟着学一句。虽然我还没有注意到母亲吟诵“低头思故乡”时那陶醉的神情,但是这首小诗和其美韵美感,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小时候的家,说到底只是一个树园子,杂有桃、杏、榆、椿、槐等树。春天,风和日丽,紫燕南来,桃花盛开,柳絮飘落……劳动了一天的母亲,得空又与我坐在了一起。“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仍然是母亲在前面说一句,我在后面跟一句。
寒食来临,母亲常常给我讲介子推的故事,让我记诵“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八月十五中秋节,圆月的晚上,母亲一边让我吃月饼、啃西瓜,一边给我讲嫦娥奔月,教我诵“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当时,我对那首词全然不懂,只是觉得很美。
冬天的夜晚格外长。窗外,北风凛冽,雪花飘舞。屋内,煤油灯下,母亲安详地坐在火炕上,嗤啦嗤啦纳鞋底；我呢,就趴在热烘烘的被窝里,听母亲有滋有味地讲岳飞抗金、岳母刺字的故事。
那时候,我感觉母亲的故事特别多,如“王祥摸鱼”“丁兰刻木”“孟宗哭竹”等等。母亲总有讲不完的美丽故事,唱不完的诗歌、民谣与谚语……
母亲不光引导、教育、启发我热爱知识,追求知识,还激励我树立远大志向,教育我怎样做人。
我自恃聪明,从小干事毛手毛脚、急急火火。15岁那年,我担任生产队菜园的会计。一天上午,母亲让我到离家五里的镇上换面粉。我很快将面粉换了回来,却把钱包落在了人家的柜台上。我急了,钱包里还有集体的80多元呢!我飞一般骑车回去,人家把钱包还给了我,钱一分不少。晚上我很小心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静静地等待母亲的批评。母亲没有立即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对我说:“你太毛急了,干这么一丁点事情就慌出这么大的差错来,将来,要是叫你担负更大的事情,还了得吗?”是啊,要是叫我担负更大的事情,还了得吗?我将母亲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中。
母亲没上过一天学,可知识却很丰富。她深谙家教育人之道,很注意对下一代的培养和教育。我所取得的成绩,都与她老人家的关心、教育、启发和诱导分不开。我永远感谢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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