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丽
我在楼下小广场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株植物,上面挂着或紫黑或绿色的果实,这突然的遇见,竟让我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激动。这株植物就是小时候常吃的“洋茄子”。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农村的孩子,大都是散养的,在田野里和地里的庄稼一起长大,对田野有着深厚的感情,也对乡间的各类植物情有独钟。物质匮乏的年代,“洋茄子”“茅草根”“谷荻”“酸溜溜”等都是我们的解馋佳品。
在农村,“洋茄子”随处可见,田边、路旁和沟边都是它们的领地。它生命力旺盛,任凭风吹雨打,人走车碾都挡不住它积极成长。“洋茄子”叶子为椭圆形,开白色的小花,嫩黄的花蕊,花瓣呈五角星形状,很雅致,像小家碧玉。花落后,长出一串一串的果实,五六粒在一起,圆溜溜的。没成熟的时候,果子是青绿色的,很硬,不能吃,有毒。我们喜欢拿着这些青色的小果子当子弹,互相扔着玩。成熟以后的果子紫得发黑,如同秋后地里成熟的黑豆,圆润饱满。
我们几个要好的伙伴经常把成熟的“洋茄子”撸下来塞到嘴里,用牙轻轻一咬,那些紫黑的果子瞬间爆浆,一种甜甜的、酸酸的味道弥漫开来,一同弥漫开来的还有吃到美食后的喜悦感。吃够了,再装满口袋带回家。现在想来,那个举动很愚蠢,因为“洋茄子”和桑葚一样,都是“有色”食品,它的颜色沾到衣服上很难清洗。那一口袋爆浆的果子往往邀功不成,反受其害,总是被母亲责骂。
走出乡村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那些酸酸甜甜的果子,它在我的生命中好像销声匿迹了。
如今仲秋已过,天气转凉,这株“洋茄子”是怎么来到这个小广场上,躲在这个角落里的呢?或许是风吹来的吧,或许是被动物带来的吧,抑或是被鸟儿衔来的。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这个角落里依然生长旺盛,绿意葱茏。丰盛的果实在枝头摇曳着,似乎并不介意秋深风寒去日无多。“洋茄子”是坚强的,只要有机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它就牢牢地抓住机会,绽放生命的绚烂。
我轻轻地摘下几颗成熟的果实,慢慢地送入口中,细细咂摸其中的滋味。那些果子轻轻一咬,依旧在嘴里爆浆,酸酸甜甜,还是小时候的味道,那也是乡愁的滋味。那些童年的回忆混合着乡愁的味道在这个秋日清澈的午后像电影一样回放在眼前。或许,世间的遇见,总有它的理由吧。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这次的意外遇见,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在安排。
我是在走出乡村之后才知道“洋茄子”有一个很雅致的学名——龙葵,是一种药材,植株可入药,味苦性寒,散瘀消肿,清热解毒。实在想不到我从小就认识的这种植物,竟然有一个如此精致的名字,而且全身都是宝,不仅治愈着我们的胃囊,还治愈着我们的身体。原来我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不禁对它肃然起敬。
虽然龙葵的名字精致,但是我依然喜欢喊它的俗名“洋茄子”,亲切,朴实,一如小时候的玩伴。怀念那些在一起肆意疯玩的年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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