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风
一个春意浓浓的下午,我独自一个人去爬山,山路两边都是各种开花的树,梨花似雪,桃花灼灼,在一树树开花的树丛中,一转头看到一棵浑身披挂着一串串嫩绿榆钱的榆树。榆钱在春风中摇曳,一串又一串,脑海里一下闪过小时候的歌谣:“榆钱儿,圆又圆,多像一串大铜钱。”春天总是一天一个样儿,不知不觉中又到了吃榆钱的时候了。
小时候奶奶家的院子里就有一棵榆树,种在院子的西边。刮春风的时候,奶奶会抬头看天,又看看院子里的榆树,说再过几天就能吃榆钱了。“再过几天呢?三天?五天?”我数着手指头心里很着急,奶奶就慈爱地拍拍我的头,呵呵笑。
仿佛只是过了一天,榆钱就嫩嫩绿绿地挂到了枝条上。清晨起来,我站在门口台阶上,尚且睡眼惺忪,奶奶笑嘻嘻地指着榆树说:“看看树上的榆钱。”我猛一抬头,才发现榆钱已经长满了枝头,一串串铜钱一般,满树都是。奶奶拿出篮子和一端绑了铁钩子的长杆子,准备摘榆钱。邻居家的小伙伴自告奋勇,要爬到树上去摘。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噌噌噌”就蹿上了树,先在树上东张西望地招摇一番,再随手把身边挂满了榆钱的枝条折断,甩到地上,不大一会儿,地上就摆满了榆钱串儿。我把它们轻轻撸下来,放到篮子里。榆钱蓬蓬松松又柔软,散发出春天的清香味道,让人陶醉。地上散落着榆钱的枝条,欢笑声溢出了小院。
蒸榆钱窝头是奶奶的拿手好戏。奶奶把榆钱择好洗净控水,加上面粉和盐,用力攥成一个个窝头形状,上锅蒸,不一会儿就香气氤氲。小伙伴们玩累了,也饿了,一个个香甜的榆钱窝头转眼就下了肚。奶奶为人大方,小伙伴们都爱来我家玩,奶奶家的小院子里总是热热闹闹。
多年后,我在农家乐吃过榆钱窝头,热气腾腾的榆钱窝头端上来,蘸着用香油、蒜汁、酱油搅拌而成的调料吃,味道真是好极了。不知道怎么了,我的眼前一下闪过奶奶的身影,她同我一起仰头看树上榆钱的情景那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她端着热气腾腾的榆钱窝头让我们吃,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在院子里玩闹……不知怎么,水雾就漫上了眼睛。
我从网上查询得知,榆钱不是榆树的花,而是它的果实。榆树褐紫色的花很微小,几乎同树的枝干融为一体,一簇簇长在叶腋,不仔细看还以为榆树在冬眠没睡醒。褐色的花微小,花期又短,短到人们还没注意到它,就已经结果长了榆钱。此后长出的才是榆树的叶子。如此说来,榆树真是一种神奇的树。
北周庾信在《燕歌行》中有诗曰:“桃花颜色好如马,榆荚新开巧似钱。”桃花颜色艳丽胜过桃花马,新长的榆荚如同一枚枚精巧的古钱。桃花和榆钱相配,颇有桃红配柳绿的感觉,喜庆得很。而唐代岑参的《戏问花门酒家翁》写的更有意思:“老人七十仍沽酒,千壶百瓮花门口。道傍榆荚巧似钱,摘来沽酒君肯否。”把榆钱当钱来沽酒,跟卖酒老翁开开玩笑,春光里三杯两盏淡酒,三五知己榆树下聊聊天,春日的暖阳下日子散漫而祥和,让人向往。
春深榆钱香,面对这种春天独有的美味,我们当然不能辜负大自然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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