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唠叨半个世纪
的一场雪
□ 赵盛基
夜里下了雪,清晨雪花意犹未尽,零零星星地飘摇着。窗棂上堆积的雪像一只只小白兔,安静地蹲坐着,一只灵动的麻雀跳来跳去地陪伴着它们。
我精神一振,一骨碌爬起来,想出去堆雪人。母亲正在做早饭,父亲在外面除雪。煤炉没有煤饼了,母亲让我去后院取一些回来。
通往后院的路父亲已经铲掉了积雪,可是我故意不走,而是踩着路旁厚厚的积雪,频频回头,欣赏着自己留下的一串脚印。
来到后院,推门进去,院里落光了叶子的桃树和槐树几乎所有的枝桠都被雪包裹了起来,白花花的,煞是好看。井口的辘轳也落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我顽皮地摇动辘轳把子,雪立马飞舞起来,落了我一身,我咯咯笑起来。
玩了一阵子,才想起正事。只见昨天刚摊的煤饼被大雪覆盖了,我从雪里往外扒,扒一块放篓子里一块,很快就装满了篓子。我并没停下,而是将雪里埋的所有煤饼都扒了出来,堆在墙根,然后再用草帘子盖起来。感觉干完了一件伟大的事情之后,我才提着一篓子煤饼兴高采烈地回了家,并有声有色地讲述了我的“壮举”。
当母亲见到我被冻得通红的小手时,她的眼圈顿时红了。她不是被我的“壮举”感动,而是看到我被冻成这样心疼,为让我去取煤饼自责。她不停地喃喃自语:“真不该叫你去!真不该叫你去!”边说边用她的大手握住我的小手,让她身上的暖流流到我的身上。
这是50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不到10岁。此后的半个世纪,每年下雪,母亲都会提起这档往事,似乎犯下了天大的错误,念念不忘。每当提起来她就后悔,我知道她是心疼。一件小事心疼了半个世纪,或许只有母亲的心才如此柔软。
雪,每年都不约而至,可是母亲的唠叨我却再也听不到了,心疼我的母亲已经化作一片雪花,深深地融入了大地,化成了我不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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