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自力 母亲捎来一袋藕,我迫不及待地用藕炖了排骨。没有哪个地方的藕,能比老家的更美味了。老家虽不是鱼米之乡,水塘到处是。印象中,夏天是荷香,秋天是稻香,到了冬季就是藕香了。 莲藕在老家太过普通,就像东北的玉米一样。不管多大的一口池塘,丢几根带芽的莲藕,不到几年工夫便长满了一塘。有的池塘跟水田相连,莲藕偷偷地长在稻田里也是常见的景象。小时候,我们常常赏完荷花、吃完莲米,就下塘踩藕去。 霜降后,荷叶逐渐枯萎,莲藕成熟,正是踩藕时候。不待池塘的水全部放干,村民们争先跳入池塘去踩藕。踩藕是有技巧的,一定要踩有莲叶的地方,不然就是做无用功。一手提着枯萎的莲叶,一脚顺着莲叶的茎轻轻踩着,好让脚去“摸”睡着的莲藕。在踩着一块根状物时,十有八九就是莲藕。莲藕被提起来时带着泥巴,还流着水,我们常常打趣地说,挖藕有点拖泥带水。 塘里常常站满了人,大家都奋力地踩着泥巴,踩到莲藕的自然高兴,小心提起来,双手托着放进竹筐里。尽量不让藕断了,不然泥巴灌进去就没了看相。会踩的不用挪动多少脚步,越踩越多,簸箕大的一块地方,能踩一大竹筐。不会踩的像个花脚猫,这里踩几脚,那里踩几下,忙忙碌碌所获无几。还有比踩藕更有趣的事,那就是捉鱼了,多半是鲫鱼,有时也有黑鱼。踩了藕,捉了鱼,泥巴沾满身,却掩盖不住丰收的喜悦。 冬至过后,一天比一天冷,踩藕已经不适合了,大家把水塘抽干,带上铁锨去挖藕,好为过年准备一道菜了。淤泥露出水面,留有踩藕的脚印,泥巴浅处的藕已被踩走,深处还有一大堆莲藕等着人们去挖。挖藕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会挖的一挖一大堆,不会挖的只见泥巴不见藕。父亲常常带着我们去挖藕,总要我们送一些给邻居老人家。“大的送隔壁,小的家里吃。”现在依然记得父亲叮嘱我们的话。 我们那有个风俗,新女婿第一次上门,丈母娘必然要用藕精心炖好排骨汤。能喝上丈母娘的藕汤,对于新女婿来说,那是最好的礼物。 母亲带来的藕,被我慢慢炖着,香气在厨房里弥漫,渐渐炖出记忆中的味道,炖出浓浓的乡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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